油炸杏鲍菇

-

请勿上升选手。

=====================

从韩国回来之后王柳羿就去看了牙。

 

习惯了从侧面的角度去看他，喻文波觉得王柳羿那口不怎么齐的牙齿总是把嘴唇顶出一个委屈的弧度。

 

结果就是忍不住伸手捏住了那一截露出来的后颈，右手握了几小时的鼠标，温度早就被空气剥夺去大半，刚碰上的时候就被王柳羿的肩膀夹住。

 

“蓝哥，想看一下你的牙。”喻文波帮他点下屏幕刚刚跳出来的“接受”。

 

王柳羿缩着脖子，转过脸冲着他呲了一下牙齿。

 

还真是一下啊。

 

“杰克，又欺负宝蓝啊？”

 

“哪有。”喻文波把被烘暖的手抽出来，在王柳羿的肩上捏了几下，“我是在帮蓝哥按摩，是吧蓝哥？”

王柳羿“哼”了一声，继续点他的天赋符文。

 

喻文波想着刚刚的手感，王柳羿这么瘦，一捏就摸到了一节节的骨头。

 

像小时候去动物园时摸到的兔子，提着后脖颈就安分地仍人抚摸，软得像一团不黏手的棉花糖，感受到他的呼吸和心跳。

 

夺冠之后，喻文波觉得他做了一场梦。

 

直播间的弹幕统统跳出屏幕，不断放大，在头顶上碰撞着变成一堆金色纸片落在他的头上。

 

他和队友们举起那个巨大的奖杯，里面盛的纸片被他们摇晃着变成一杯金色的酒，一人一口，醉了很久。

 

看着身边的王柳羿，从一堆人的手下挤过去碰了碰的他的手指尖。

 

喻文波的生日要到了。

 

在一堆“以后比赛就在下路当你的狗”、“红蓝都给你”等等的承诺里，喻文波说出了自己的生日愿望。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网吧上网了，美滋滋。”

 

斜着看了一眼正在乖乖吸着奶茶的王柳羿，心想以后就不能用一套“你还是未成年”的说辞搪塞他，自己约哥们去网吧哈皮了。

 

王柳羿最近话不多，按他的说法是戴上新牙套有点不舒服。喻文波不想当个人，总是用疑问句来套王柳羿的回答。

 

“蓝哥，听说这个外卖不错啊，点不点？”

“蓝哥，又给IU的照片点赞了啊？”

“蓝哥，这个视频看过没？”

 

王柳羿忍无可忍，把戳到自己鼻孔下的手机截下来：“杰克爱，你号没了。”

 

“你不是说我不理你你会尴尬嘛。”喻文波很高兴王柳羿搭理了一下自己，“我昨天做梦还梦见你了。”

 

“梦见我什么。”王柳羿问，“又帮你续了一口？”

喻文波摸了摸下巴：“梦见你抱我大腿，求我带你上分。”

 

“呵。”王柳羿不屑地一笑，把手机塞回喻文波的手里，“你知不知道梦和现实是相反的？”

 

喻文波又使出他的捏后颈大法，丢下一句：“你个分奴！”然后靠在王柳羿的椅子上看他开了一把游戏。

 

其实喻文波昨天确实梦见了王柳羿。

 

那是他成年之前做的最后一个梦，不知道别人会梦见什么，他梦见自己坐在地上擦着那个奖杯。

 

一阵烟雾袭来，喻文波挥了挥眼前的空气，前面有一个影子。他站起来，等风把烟吹散，他看见王柳羿坐在一片云上晃着脚。

 

“蓝哥......”喻文波抬头，有点说不出话，“你上天了啊？”

 

“.......”王柳羿推了推眼镜，咳了一声，“喻文波，为了谢谢你从奖杯里把我解救出来，你可以向我提三个愿望，我会尽量实现，违法犯罪要不得。”

 

原来梦里的王柳羿也是个守法的好公民。

 

喻文波转头看了看奖杯底座的字，写着“六一神杯”。

 

“你给我下来。”喻文波指着云上的王柳羿说。

 

“有本事你上来啊。”王柳羿看着底下的喻文波，在梦里硬气了一回。

 

喻文波只恨自己不是个橡皮人，能立刻伸长双手把王柳羿从那团云上揪下来蹂躏一番。

 

喻文波坐在地上想了一会：“真的？”

 

“我王某人从不食言。”王柳羿拍拍自己并不是那么结实的胸膛。

 

于是王柳羿等喻文波想他的愿望，等了好久，打了一个哈欠。

 

“好，第一个。”喻文波说。

 

王柳羿不再盘着腿，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新赛季，你能不能还给我当辅助？”

 

十一月的转会期，人员流动闹得人心惶惶，一会儿是王朝陨落，一会儿又是星舰崛起。

 

出太阳了，喻文波眯了眯眼睛，看着王柳羿变成一个黑色的剪影。

 

“喻文波。”王柳羿听起来像是在笑，“你知不知道......你刚刚浪费了一个愿望？”

 

然后太阳真的照在了他的眼皮上，血管在发烫，视野变成一片橙红。

 

他从床上坐起来，看见正在洗漱的王柳羿，嘴角沾着泡沫，冲镜子呲了呲牙。

 

“几点了啊？”喻文波揉了揉眼睛。

 

王柳羿转过头：“下午两点。”

擦了擦嘴以后又说一句：“生日快乐啊，杰克。”

 

喻文波掀开被子，穿了拖鞋，在镜子前捏住王柳羿的脸，把他的嘴捏成一个O型。

 

王柳羿头发上的水珠掉进眼睛，他眯着一只眼捏着喻文波的手腕问他又要搞什么。

 

喻文波看了看镜子，心情很好地哼了会儿歌，拿起自己的洗漱工具：“今天哥们是寿星，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晚上的生日会很有排面，粉丝送的蛋糕上面还有一个Q版的德莱文。校长请客，大家在火锅味的空气里喝酒聊天，喻文波也喝了点酒。其实他之前也有喝过，但总觉得味道不咋地，还不如喝可乐雪碧。

 

回到宿舍的时候，王柳羿说自己要去换一下衣服，喻文波说我也去。脚步摇晃的人互相勾着肩膀，快乐得仿佛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等会要准备直播，喻文波想着要穿什么衣服，洗漱间的水声响起，王柳羿换完衣服又在刷他的牙。

喻文波从洗漱间出来，看了看自己的发型，觉得还可以。王柳羿坐在床边玩手机，新换的床品都是白色的，总让他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个梦，坐在云端的王柳羿拿着线钓他这条大鱼。

 

他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蓝哥，你一会儿下来不？”

 

“下吧，你不是要和校长双排吗，还不去？”王柳羿摆弄着手机充电线，在手指上绕来绕去。

 

喻文波看着王柳羿垂下去的头顶，镜片下的眼睛变成静静开阖的一条线，嘴唇又是那个委屈的模样。

 

喻文波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翻出来一看，是让他下来双排的消息。

 

锁了屏幕，走到王柳羿的床边，伸出手。

 

王柳羿余光瞄到，以为他又要捏自己的脖子，刚缩了缩肩膀，背上垂着的卫衣兜帽被喻文波翻了上来，遮住他眼睛。

 

接下来，王柳羿以他多年比赛的经验判断，那个吻不超过一秒。

喻文波的嘴唇还带着点火锅的清汤味，柔软的皮肤下面是牙齿，撞得王柳羿有点牙酸。

 

一阵脚步声过后，王柳羿呆呆地掀开帽子，喻文波已经溜走了。

 

宋义进在房门口看见蹲在地上锤地板的喻文波，立刻明白过来：“是不是又连跪了？”

 

并以一位心态良好的连跪选手在他的手心里放了一颗枣。喻文波红着脸接过来，青色的皮上有一半已经红了，模模糊糊地绕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喻文波心烦意乱地把它嚼烂，听见房门口传出的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赶紧一路小跑地下了楼。

 

期间忽略被枣呛了嗓子连喝两杯水的战绩。

 

喻文波开了摄像头，在弹幕的调侃下说自己根本不需要美颜，外面的羽绒服外套是出门时随手抓的，王柳羿从楼上下来，坐在他的左斜后方，喻文波总是心虚地侧点头用余光去观察他在干嘛。

“蓝......”喻文波赶紧改口，“校长来这里。”

 

弹幕飘过“下意识喊了蓝哥哈哈哈哈”。喻文波又转头看了王柳羿一眼，不过他一直低头看着手机好像没有发现。

 

王柳羿正在百度上搜索“一个男的突然亲了你，是什么意思？”

 

在一堆“他肯定喜欢你，对你有意思！”、“情不自禁呗！”、“代表他喜欢你. 你没有反抗,说明你也喜欢他， 要恋爱的前奏。”

 

正在王柳羿认真思考自己刚刚有没有反抗的时候，突然看到一条“他是不是喝了酒啊？”

 

对啊，今天喻文波心情好，喝了酒，说不定就是那一下，脑子出了问题呢？也可能是刚好被什么东西绊到了呢？

 

王柳羿关掉搜索页面，看着电脑屏幕静静冥想。

 

心不在焉的喻文波又抗塔死了以后，看着黑白屏和弹幕自我安慰，又上头了。

 

于是在校长提出要去吃饭时，自己也顺便下了直播。回头看见王柳羿已经不在座位上了，喝光一瓶水以后打算去厕所解决一下。

 

一楼的厕所关着门，喻文波打算上楼。

 

刚准备路过的时候，门打开了，王柳羿抱着自己的衣服，手指勾着眼镜走出来。

 

“呃......”喻文波找不出什么话，“好巧啊。”

 

“......”王柳羿看他脸上带点红，认定喻文波今天是喝了酒才会那样，“我洗完了，你进去吧。”

 

然后往左边让，喻文波也往左边一步。

又走到右边，喻文波也往右边一步。

 

“我往那边。”王柳羿指了指一个方向，总算顺利地出了门。

 

喻文波在心里迅速地做着分析，关上门以后厕所的蒸汽又重新聚成一团，还有一股好闻的牛奶沐浴露的香味。

 

想到刚刚王柳羿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更像是一个浑身都带着奶味的小兔子。

 

心跳过快的时候有什么办法抑制。

 

他觉得自己拿起奖杯时候的心跳频率跟这会儿也差不太多。

 

电视剧里面的人都会闭眼念一段清心咒。

 

可他是一名电竞选手。

 

他不信神佛，只信自己和队友。

 

想起中学雪花片一样的卷子里的填空，把什么什么子的话奉为名言警句。

 

离开学校太久本就忘了一大半，这会儿仅会的几句也只有上半句找不出下半句来。

 

什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温故而知新......

见贤思齐焉.......

见你则心律不齐也。

 

喻文波回到房间的时候，王柳羿在床沿上打坐。

 

“还，还不睡啊？”

 

王柳羿睁开眼：“快，快了。”

 

喻文波不知道他是在学自己还是刚好也咬到了舌头。

 

关了灯，背对背，月光穿过窗帘变得朦胧。

 

喻文波在黑暗中忍不住坐起身：“蓝哥，今天晚上，那个......”

 

王柳羿翻了个身：“我知道，你喝酒了嘛。”

 

“啊？”喻文波觉得有点好笑，“所以你是觉得我喝醉了吗？”

 

王柳羿不安地坐起身：“不是吗？”

 

“不是啊。”喻文波在被子下盘起腿，“就喝了那么一点儿”

 

喻文波用自己的指甲比划着，王柳羿看不清。

 

“哦......”

 

“蓝哥，我必须要跟你说，再不说我要自闭了。”喻文波说。

 

“那你还是自闭吧。”王柳羿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脸。

 

“我靠，别啊。”喻文波下床，拉开王柳羿的被子把自己塞进去。

 

“你干嘛？”王柳羿往边上缩了缩。

 

“今天我生日......”

 

王老师很严格：“已经过了零点了，喻文波你是个大人了！”

 

“好吧好吧。”喻文波按住王柳羿的手，“那我先说了啊。”

 

“我喜欢你啊蓝哥。”

喻文波的下巴顶着王柳羿的头顶，还是软软的。

 

然后他听见自己的辅助轻轻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变成大人第一天的喻文波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变成了一个橡皮人。

 

把王柳羿从云上拽下来，在他惊讶的表情里，许下了第二个愿望。

 

“我好想亲亲你啊。”

少年人的爱情总像一排不整齐的牙齿，别别扭扭，容易错过。

所以请你，及时抓住我。